流瀑般的生动言词，以抑扬顿挫的语气和诚恳的表情演绎，实在感人肺腑。可是萧一鸣却听到提心吊胆，掐腿提醒自己：「我不能出半点差池，千万别打哈欠。宫主素来笑里藏刀，嘴上说得越漂亮，心里越发火大。我得打起精神，免得死得很难看……」

「萧坛主！」樱夫人很温柔唤着。

萧一鸣浑身一颤，忙不迭地垂头俯身，恭谨应道：「属下在！夫人有何吩咐？」

樱夫人道：「骷髅人难得大白天出现，能劳动他出手相救，你们的关系匪浅啊！」

「夫人误会了，属下头一回看见骷髅人，跟他怎会有什麽关系。」萧一鸣否认。

樱夫人睁大美目，「无缘无故，大魔头肯救你，若是不怪哉，岂非另有曲折？」

「夫人说得是，骷髅人肯相助，确实另有用意。」说着，萧一鸣因右臂动不了，便将洞箫插回腰间，用左手往怀里一阵掏摸，很别扭地取出一张纸条。贤娘不待吩咐，立刻趋前接过去，交到樱夫人手中。她一脸狐疑，展开一看，上面写着：合则两利。

「这是什麽意思？」

萧一鸣道：「从头至尾，骷髅人未置一词，属下也不甚理解。」

樱夫人道：「听你话意，你和骷髅人相处一段时间？」

「正是。」萧一鸣道：「此事说来离奇，待属下说完，夫人多半也会吃惊。事情是这样的，属下也不知昏迷多久，醒来时置身在一间小阁楼的地板上，周遭堆着杂物，阳光从一扇小窗照进来。却见骷髅人站在对面墙前，头都快抵着屋顶。属下吓得翻身而起，未及发问，骷髅人便丢来那张字条。阅毕，属下虽不明其意，但感觉得出，骷髅人并无恶意。见他抬手往小窗口比着，属下便靠过去一观。视野居高临下，但见隔着两重房舍有个小院落，院中有座凉亭，亭内有男有女，竟然是孙凌等一干人……」

樱夫人猛地站起来，娇躯前倾，双眼射出迫切的异采说：「然後呢？」

萧一鸣道：「地上躺着一名女子。很奇怪诶夫人，进行任务编组时，属下记得很清楚，大夥都在，惟独不见那个蚌壳女。她究竟从哪冒出来，怎会跟着管碧灵搭档？」

「这个不用你操心。」樱夫人口气冷峻，「接下来你看见什麽，详实说来！」

「是！」萧一鸣道：「孙凌和头大，以及严茵，加上刘少娟与丫环，五个人围成一桌，一边饮茶吃点心，一边聊天谈事情。没多久，咱们神出鬼没的黑冥武士，悄悄出现在围墙外。动作迅速，兵分两路同时跃上墙头，五人立於凉亭侧边，发射夫人精心调制的「蚀肌化骨水」；八个人发射剧毒弩箭，全面封住凉亭去路，然後就没了。」

「啊？！」樱夫人面露讶色，「没了，到底是什麽没了？」

萧一鸣说：「咱们的黑冥武士，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杀手，出生入死不计其数。结果，他们今天踢到铁板。十三个人通通只来得及出手一次，就……全军覆没！」

「怎麽可能……」樱夫人双唇抖动，神情颓丧万分，一屁股压陷卧榻的垫子。

萧一鸣说：「属下也难以置信，夫人的万毒圣水，怎可能溶不化「七彩霓虹飞天神网」呢？八个训练有素的弩箭手，怎麽突然之间变成一排萝卜，任人霍霍削断头？」

「谁？是谁！那个杀千刀的头大吗？」樱夫人疾言厉色，双目怒瞪，状似要吃人。

萧一鸣不由打突：「方才我进来时喊得那麽急迫，宫主岂有不作连想。现在演很大，正是她的专长，矫情博取信任。可眼下大殿上只有……我的妈呀！她该不会想抓替死鬼吧？」心中惊疑，战战兢兢说：「回禀夫人！属下看得明白，八名黑冥武士跳上墙头时，个个急着杀人，却顾前不顾後。没人注意到他们身後那个院落里，一条人影冲上半天。翩若惊鸿快逾闪电，正是那个东洋女，瞬间刀光一闪又一闪，人头……」

「行了！」樱夫人怒声喝止，朱唇紧抿美目充满恨意，静默不语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
萧一鸣难以揣摩，担心遭受无妄之灾，以眼色向贤娘求救。

贤娘欠身，委婉道：「夫人！这回行动是失败了，但，咱们并非毫无收获呀！」

闻言，樱夫人偏脸瞧了一眼，没作声。贤娘接道：「其一，丸子那丫头的实力，不容小觑。咱们有必要重新评估，以免重蹈覆辙。其二，孙凌好整以暇等着，似乎得知咱们的收网行动，教人费解。还请夫人静下心，莫忽略了咱们该检讨的重点呀！」

「嗯，」樱夫人缓缓倾身斜靠，恢复闲适的姿态说：「若非骷髅人使上这一手，咱们恐怕永远难以得悉，那些人是怎麽死的。而这事所透露的迹象，耐人寻味呀！」

「确实！」贤娘接腔：「孙凌的动向，咱们一无所知，可骷髅人却掌握精准。但反过来推测的话，也有可能是，骷髅人原本盯的是咱们的动向，那可就大大不妙了。」

「萧坛主！」樱夫人柔声说：「除了那张字条，骷髅人可有其他表示？」

萧一鸣道：「属下无能，撞见那麽惊耸的一幕，整个人傻掉了。待惊魂甫定，回头已不见骷髅人身影。属下急着回报，便离开那小阁楼，才知是寻常人家闲置的旧屋。」

「真是的，那骷髅人莫非身上有缺陷，才得藏头缩尾，偏爱故弄玄虚。」抱怨完，樱夫人蹙拢的秀眉舒开，话锋一转：「萧坛主！此番多亏你历劫，咱们方能获得宝贵讯息。辛苦你了，你先回房休息，待会我让贤娘带些「龙胆龟苓膏」送过去。」此膏乃刘府生产的高档药品，外表呈黑色，气息芬芳清凉。药性非常神奇，专治骨节伤残。

萧一鸣听了，喜不自胜说：「多谢夫人厚爱！」瞄下贤娘，他才喜孜孜退出去。

樱夫人沉思片刻，说道：「贤娘！这些年来，咱们对骷髅人的资讯，掌握多少？」

贤娘道：「仅知他最後消迹的地方，曹府的产业「桃花坞」。然而，骷髅人是否故布疑阵，不得而知。倒是右副宫主黄芳铃，一得知讯息，便抢在左副宫主王重膜前头，派出人马查探「阴阳塔」虚实。岂知，十来个人连塔门都未摸着，便遭乱箭射死。」

「啍！」樱夫人冷笑，脸现不屑说：「好个「兴云弄雨」一骚货，也不照照镜子，蛇眼猴腮一怪胎，还自以为长得多漂亮，镇日卖弄老屁股，勾三搭四大肆淫乐，到处张扬她「兴云弄雨」的本事。前些日子，她才在我面前拍胸脯保证，「四方扯铃」已完成，皇城警戒滴水不漏，真是这样吗？若非她背後的价值，本宫早就不耐烦了。」

贤娘笑道：「说来也真讽刺。轩辕神木掌管「神剑门」，势力遍布江北。他意气风发，到处寻花问柳养了一大堆女人。偏偏精子不争气，惟有黄芳铃为他产下一子。」

「这叫老天有眼呀！」樱夫人笑意一闪即逝，「南宫亚那贱人，近来如何？」

贤娘道：「一如以往，「神刀宫」门人很少涉足江湖。不过，支援曹府从未间断。」

「可恶！」樱夫人忿忿道：「如此看来，她对刘麒仍有心，余情未断是吧……」

贤娘道：「当年夫人略施小计，导致南宫亚拂袖而去，至今未踏入刘府一步，她必然恼极了刘麒。但刘少奇终究是她所生，身为母亲若不关心儿子，岂不徒惹笑柄。」

樱夫人道：「这麽多年了，我还是想不通。当日南宫亚离开刘府时，咱们已事先动手脚。她明明身中「吟春合欢散」之淫毒，独自在雨夜狂奔，入皇城失去踪影，隔天却又好端端回到「神刀宫」。那消失的一夜，她究竟干了什麽，如何解去身上淫毒？」

★待续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