痴相公上

第 13章(2 / 2)

被烂污之人阻挡在人圈之外的范程迟未听到恩人出语,却听到这群烂污之人的追问,而且,语气愈来愈似有不对……范程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烂人,进到圈内——

这个人是谁?

似曾相识,似曾相识……恩人?不,不喜不笑不怒不嗔的这张脸,不是恩人,倒是,像极了他们家族顶礼膜拜的……观世音?!以那样怜惘那样看透世人心中欲望的姿态,俯望着芸芸众生的观世音……

“……喂,你不说就不说,如此瞪人做什么……”

“你有毛病……”

“算了算了,不和你一般见识,走了走了……”

“走了,走了……”

冯孟尝、章子贤等人嘴里犹骂骂不绝,却气弱许多,脚下更似如逃难般匆匆,不一时,走了个干净。

范程盯着他的恩人,不敢上前,“恩……”明知他不可能是观世音,但他这副模样,他还是没由地怕……

之心却好想哭。好累哦,珍儿说,有人问之心的洞房夜,之心就不笑不说话,只管死死看着。可是,好累喔……不笑好累喔……眼睛不眨好累喔……呜呜,珍儿,之心好累喔……

“恩人……”范程诚惶诚恐,凑过去小声问道,“您……您还给您娘子买木钗吗?”

娘子,木钗,会让娘子笑得好高兴的木钗……“买,之心要买!范范,之心要买,不能让人买走喔!”

范程眨着细挑的黑眸,看看跳得如同后院那只最爱追着他吠的阿黄一样的恩人,仰首向冥冥处默然谢罪:请原谅弟子,弟子适才,将最不该的人看成了您……

第六章 痴君缠绵1

“良二夫人,这是怎么回事?”王老爷一见魏婵,将手内一袋重物当即掷于她脚下,“王某要的是西山野灵芝,你给的却是家灵芝!王某要的五百斤襄陵丹皮,其中,只有两百斤名副其实,其它全是最常见的普通丹皮!另,桂皮、阿胶、当归,皆有次品……”

“王老爷,您也莫急,坐下来喝杯茶……”

“王某岂能不急!”胖胖的王老爷已怄得一脸油光,气得脑门生疮,“我与良家合作也有十几年了,这几年凡从良记进货,我已基本不查看。但最近王某的几间铺子,常有人来闹事,说是买了赝品。王某这才长了心眼,验了这次的货。这才知道,十几年的合作商伴,竟也诈欺我这老主顾,以次充好,鱼目混珠。今儿你们良家一定要给王某一个交代!”

“王老爷,有话好好说,您也看见了,咱们还要做生意。您随我到客厅,好好把这事理个清楚,看是不是有伙计见利起意,给偷梁换柱……”

王老爷不听还好,一听更是火冒万丈,胖身一下跳得老高,声量也拔得天响,“你这话何意?你是暗指王某的伙计手脚不干净?王某的伙计都是跟了咱有十几年的老伙计,个个清白又忠诚,怎可能干那些偷鸡摸狗的腌臜事?还是良记就有这样的伙计?!”

当着铺子里的伙计和不少客人的面,这等的厉声高叱无疑使魏婵面子挂不住了,“王老爷,有理不在声高,您犯得着这样激动?咱们良家做了恁多年的药材生意,这信誉是众口皆碑,咱们光是皇家的生意都做不完,堂堂皇商会贪您那点便宜?”

“那良二夫人的意思是说王某无理取闹还是诬陷你家名声?良家的药材我只验了一半已发现了这多瑕疵,您若不认,我就将那剩下的一半交给官府去验。那上面可都打着良家的封条,我是拆都未拆……”

“王老爷,您喝茶。”

“我不喝……嗯?”

“王老爷,您是说良家给您的货出了问题?”

“对!”王老爷上下打量,“你又是谁?”

罗缜嫣然一笑,“小辈是良家的长媳。”

“啊,是你。”王老爷颔首,“我记得你,你成婚那天我也到了,听说你也是大贾家的闺女,一张嘴很厉害。怎么,也想学那良二夫人,翻脸不认人?”

“王老爷,您说话请注意分寸!”魏婵冷声,“良家何时这般没有规矩,长辈说话哪轮得来晚辈插嘴,还不退下!”

“对不起,婶婶,侄媳现在是以良家当家长媳的身份出面,而不是您的晚辈。且事关良家商誉,不能有一丝怠忽,恕侄媳无礼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好!”王老爷大着嗓门,打断了魏婵的娇叱,“我倒看你如何维护良家商誉,你倒说说看,你想怎么办?”

“不必请官,良家派人陪您回去验货。若当真如王老爷所说,良家按合约加倍赔偿。”

“你说的话做得准?”

“我以我家公公多年的商誉向您保证。”

王老爷怒气暂歇,“依你的话,你们派人去验。”

“之行。”罗缜偏首。

“大嫂。”

“你对药材辨别最是拿手,带几个人随王老爷回府仔细查验,并一一登录造册。”

“好。”良之行颔首。

“不行!”魏婵柳眉倒竖,“你当你是谁?敢命令我家之行。之行,你不准去!你若还是娘的儿子,就不准去!”

良之行行礼,“娘,若您对之行的骨血有怀疑,此事过后孩儿可以滴血认亲。孩儿先告辞了。”

第六章 痴君缠绵2

书房内,良之行将册簿交到罗缜手中,面色沉重。

罗缜细细阅罢,再看他脸色,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了个七八分。

“你是第一次得知这样的情况吗?”她问。

“若指眼下这个情况,的确是第一次。”良之行俊眸深处,是刺痛。有母如斯,但偏偏是赐予自己生命的人,他能如何?“以前,她只是虚报账册,将虚报得出的钱财留于己手。对此,伯母其实也稍有明白,但念着这些年娘的确有些辛苦,并没有深究。但像如此,不顾良家商誉,以次充好,再将好货转手卖掉中饱私囊,我从来没有想到过。”

罗缜翻了翻手上的册簿,取了一旁的算盘,拨拨弄弄,打打算算。最后,素手轻扣,“十八万六千三百二十两白银,此乃良家需赔给王老爷的。若这不是第一回,也不是第一家,我想,还会有人找上门来,我们需支付的,还会更多。”

良之行已有预料,无奈地,“……大嫂打算如何处理?”

罗缜未答反问:“你为什么对之心那么好?即使是同父同母的亲哥哥,也未必会那么全心全力地维护,为什么?”

良之行稍怔,良久方道:“若没有大哥,我大概如之愿和之知一样,长成一个自私得连狗都会唾弃的人罢。”

……嗯?要不要告诉这位“冷面呆瓜”,他某些时候,说的话,真的很……

“我八岁前,极是无知,无知到讨厌大哥,就如之愿和之知。我曾把大哥拐出家门,在无人的后山,将他推进一个坑里。想让他,那个我以为给良家抹了黑的傻子就此消失……是不是很恶毒,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讲?”

罗缜莞尔,“你运气很好。”没在那时碰见本姑娘。

“一日一夜后,他竟然回来了。当时我虽不明白大哥是如何爬出那个高坑的,但我还是有些庆幸。伯母一向疼我,看着她因不见了大哥而哭晕过去,我又怕又惊。尤其在见着娘嘴边的笑意时,我对自己更是失望……直到有一日,我也莫名其妙地掉到了那个坑里,摔断了腿。</br></br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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