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重螺旋(耽美)

第 18 节(1 / 2)

没有收到任何通知反而有好有坏。

无论如何,找点事做来分散对这件事的注意力吧。尚人开始做暑假的习题,但是他的集中力只剩下平常的一半。

(嗯……不行,还是去超市买东西好了。)

不过尚人忽然想起,昨天是搭雅纪的车回来的,脚踏车还在学校。

真是太不凑巧了。

就在此时,电话铃声响起。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熟悉的号码。尚人认出那是谁的手机号码。

(是樱坂!)

尚人瞬问心跳加速。

「喂?樱坂?」尚人还没将话筒拿到耳边便开口问道。

然而,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。

「奇怪?喂?」尚人不禁皱起眉头,语气低落。

「……是我。」话筒传来略为嘶哑、低沉的声音。

尚人倏地握紧了话筒,就连透过话筒传来的呼吸声也不愿听漏。

「是樱坂吗?」

「对……」

樱坂的一句话让尚人深深地叹息。

「什么嘛,隔了那么久才回话,我还以为是别人打的。」

「对不起,耳边忽然传来很大的声音,我吓了一跳,差点把手机弄掉了。」

「抱歉……」

「没什么……你别在意。」

「你还好吗?当然不好吧……流那么多血。对不起……我到底在说什么啊?呃……你的伤势怎么样了?」

尚人松了一口气,心情也平静了下来,然而不知为何,心脏却有如被人紧揪住一般绞痛。

「我才要问你,你没事吧?」

「咦?」

「立花老师说你晕倒了。」

「啊……嗯,我没事。我只是看到你流那么多血,而引起贫血罢了……总觉得好丢睑。」

「抱歉,让你担心了……」樱坂喃喃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来得嘶哑。

「伤势……怎么样了?」尚人的声音也不禁颤抖了起来。

「……嗯,只是被人从肩膀划了一刀而已。」

(还说「只是」……明明就流了那么多血……)

「没有你看到的那么严重。」

(……骗人。)

然而,尚人却言不由衷。

「真的吗?」

「对啊……我和你不一样,我平常有在锻炼身体。」

「你没有……在逞强吧?你可以哭哦?我不会笑你的。」

「我才没有逞强,也不会哭。」

「真的——没事吗?」

「没事,只是去不成合宿而已。接下来就靠我的生命力和毅力治疗了。」

「嗯,中野和山下……都很担心你哦。」

「等一下我会传简讯给他们。」

「不要传简讯,让他们听听你的声音?我想他们也会比较高兴吧?」

「不要……打电话的话,我总觉得他们一开口就会开始挖苦我……」

山下就算了,如果是中野的话或许真的会这么做……

一旦放下心中一块大石,中野可能会在电话里对樱坂展开猛烈的攻击。

这些姑且不论,尚人有事非得向樱坂问清楚。

「樱坂……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?」

「野上为什么要刺伤我吗?」

「不是。我想问你去学习室做什么?」

「呃……那是……」

「听我说樱坂,我不想知道野上刺伤你的心情,也不想知道你被刺伤的理由,我想知道的不是野上所做的事,而是你的心情!」

尚人只想知道,樱坂到底在想些什么?

野上所做的事已经摆在眼前,那是不可动摇的事实。

尚人想问的是樱坂的心情,而不是野上的心情。再说明白一点,尚人不想听野上的任何借口。

「我无法原谅——那家伙死赖着你不放。野上总是依赖他人,不愿靠自己的双脚走路……我对他感到很生气……气得怒不可遏……我无法继续忍耐下去。」

「樱坂……」

「抱歉……对不起。」樱坂道歉的声音里,挟杂着无法排解的悔恨。

这一点也不像总是自信满满、大不怕地不怕的樱坂。

「是我太自大……冒然行事,所以才伤害到了你……对不起。我昨天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向你道歉才好……」低沉嘶哑的语调,沉重地令人心疼。

比起自己的伤势、疼痛,樱坂更在乎、重视尚人的心情。樱坂的心意深深地渗入尚人的身体里,尚人倏地——咬着下唇。

「樱坂,你想帮我无法画下句点的事做个了结,对吧?」

「筱宫——」

「老实说……我觉得野上很沉重。但是就算我想放手,只要他再纠缠上来……我就无法抛下他。裕太和雅纪哥也对我说了很多……是我自以为是地想,野上可能会自己察觉到吧……」

尚人不知不觉向樱坂抱怨这些事。所以樱坂……

「对不起,樱坂,都是我太优柔寡断了……」

「不是!是我……」

「嗯,所以……谢谢你。」

樱坂顿时陷人了沉默,或许这股沉默是樱坂沉重的负荷,但是尚人……不同。下腹传来阵阵麻痹般的钝重,但比起樱坂所流的血,一点也——不痛。

所以尚人才能坦率地说出「谢谢」,还有「对不起」

「你要靠生命力和毅力赶快治好伤哦,我在后期的辅导课等你回来。我、中野和山下……大家都等着你回来。」

语毕,话筒的另一端传来樱坂的轻笑声。

「好,你们等着吧!我会尽早复活给你们看的!」

樱坂的决意里没有半分虚假。

「嗯,再见,你要好好休息哦。」

「再见。」

话筒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。

尚人在确认电话挂断后,缓缓放下话筒。

(没错……在让樱坂受伤之前,我就应该先做好这件事才对。)

脑海浮现这个想法,尚人静静地吐了一口气。

盛夏的午后,彷佛歌颂着炙人的阳光一般,蝉鸣声震耳欲聋。

和樱坂通过电话的两天后,尚人手里拿着探病的花束来医院探望野上。

野上鼻梁骨断了。

野上将剪刀剌入樱坂的肩膀时,鼻梁承受了樱坂手肘的反击。

如果樱坂使出全力的话,别说是鼻梁了,野上说不定会面目全非。不过樱坂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,要挣脱野上已经很勉强了,不知幸或不幸,他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力气。

和武术有段数的人争吵,如果伤了对方就必须负起责任——似乎有这种说法。

这次的情况是野上拿着凶器从背后突袭樱坂,任谁看来樱坂都只是正常防卫吧。野上的母亲却怒气冲冲地嚷着要向樱坂提出告诉。

就常理来说,任谁都会认为这是她颠倒立场、恼羞成怒,然而野上的母亲仍旧盛气凌人不肯退让。

她表示野上手上拿着剪刀是不可抗力,这一切都是跑来学习室激怒野上的樱坂的错。

野上的母亲对野上所说的话,「樱坂学长嫉妒我和筱宫学长感情太好,他来威胁我」,彻头彻尾深信不疑。

「他想拆散我和筱宫学长。」野上也似乎说了这句话。

野上的两名同学去叫尚人,却不小心造成引来看门犬的窘境:他们两人在学习室门外偷听,根据他们的说法,野上所说的与事实大相径庭。然而,野上的母亲耳里似乎——只听见爱子的声音。

不……问题或许是,野上本人对此深信不疑。

在野上心里,尚人是「最了解我的人。」

也是「拥有横蛮的暴行造成的相同『痛苦』和『伤痕』的同伴」——的样子。

所以当尚人拿着花束来探望野上时,野上和母亲都张开双臂大表欢迎。

「果然,筱宫学长还是把我摆在第一顺位。」

野上笑容满面。遭遇到无故受伤,尝尽精神上的苦痛,为什么还能露出那种笑容……尚人不明白。

还是野上并没有体认到自己的行为的严重性?脑海中倏地闪过的想法,让尚人大感震惊。

「野上,你搞错了,我是来为这件事做个了断的。」

「咦?」

野上脸上的笑容……

「开始的人是我,所以这场幕也必须由我拉下。」

瞬间僵硬、黯淡。

「我不能让樱坂为我承担所有的责任,所以我必须亲口把话说清楚。」

野上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……他不明白尚人到底想说什么。

尚人正面迎视野上的视线,下腹微微使力。

「我已经仁至义尽了,当你的义工也到此为止。」

「咦?」

尚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残忍。

「樱坂只是代替我说出想说的话罢了,野上,请你不要忘了这一点。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,但是我无意陪你一直舔舐伤口。所以,我不需要你。」

野上瞠大双目。

「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这些。我已经不想再当你的保姆了。」

尚人将手指戳进野上仍阵阵抽痛的伤口,用力翻搅。

会再次流淌新的血滴吧。伤口会溃烂、化脓吧。即使如此——

「你知不知道……自己做了什么事?发生这种事让我打击很大……」

在野上拼命捂住耳朵之前,在他从不想正视事实、移开目光之前,尚人必须挖出这份伤痛,重新刻上记忆。

为了野上?不——是为了樱坂。

为了矫正已经扭曲变形的道理,尚人不想把话说得那么动听,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当作不曾有过,那么尚人就必须背负因自己而起的伤痛。

「樱坂所受的伤,让我觉得比自己受伤还痛,因为樱坂是我最重要的朋友。」

从肩膀到手肘血肉撕裂的痛苦,不久将会淡去。但是樱坂身上留下的伤痕,正好与尚人所受的心灵创伤以相反的形式,形成无法抹灭的证据。

「但是……筱宫同学也是光矢最重要的朋友啊。」野上的母亲颤抖的嘴唇略为泛白,用干涩的声音代替野上发言。

尚人视若无睹。

「一个无法站立的人会被众人抛下,然而自己做过的事,没有人能代替你扛起责任。野上,你自己好好想一想。你好自为之吧,再见。」

尚人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,野上的母亲紧追而出。

「等—下!筱宫同学,请你等一下!」

她用力抓住尚人的手,尚人因此停下脚步。她脸上似乎说着「我怎能放你走」,用双手紧紧抓着尚人不放。

「你想在这时候抛弃光矢?骗人的吧?光矢只能依靠你了啊?」她用尽办法说服尚人。

「所以拜托你,再重新考虑一次好不好!」

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——不,自私自利地只考虑到自己的母亲令人心生厌恶。

「野上就是因为一直依赖他人,所以才无法向前迈进的吧?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?」

除此之外,他对野上已经无话可说。略为皱起的眉间如实地道尽一切。

「樱坂只是想向告诉野上这些罢了。」

因为尚人一直犹豫不决,没有表达清楚,所以才会发生那种事……但是野上的母亲也必须负一半的责任吧?

尚人心里不禁浮现这个想法,咬住下唇。

「所以我认为我应该亲口把话说清楚。接下来就只能靠您好好面对野上了吧?」

野上母亲僵着一张脸,呆立不动。

尚人甩开她的手,向她行一个礼后,再度迈步离去。

医院正门的玄关处。

尚人走出自动门,一辆轿车迅速停在他身旁。尚人打开前座车门坐进车里。

「有好好跟野上把话说清楚了吗?」

尚人微微颔首。

「大概吧……我想说的都说了……」

不只是心里想说的话,尚人看到野上的脸,不禁……连不曾想过的话都脱口而出了。

这么做不论是好是坏,现在他再烦恼忧虑也无济于事。不过无论如何,可以确定的是尚人所说的全部都是他的真心话。

「是吗?那就好。」

「雅纪哥……」

「什么事?」

「对人温柔……真的好难啊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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