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,我们在一起

5、叶李李的笑傲江湖(2 / 2)

五那些说不出口的苦衷啊

场馆里的学员受伤是经常事,因为血糖偏低晕倒白云飞却是头一个。没有执照的半吊子医生给男孩子打了一针葡萄糖,就跑去看足球了。

只有叶李李守在床边看着白云飞,直到两个小时之后,他慢慢转醒,李李才被叶爹爹叫出到屋外去。

“我早说过,他这种情形不能练武,出事了吧?”

“不就是晕倒嘛,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叶李李除了打架之外的另一种绝技,是明明成了死鸭子也要嘴硬。

“对,晕倒没什么大不了,死人才叫大事。”叶爹爹怒气冲冲地蹿出三步远,又老不甘心地回过头来瞪着叶李李的背影,“重色轻爹的臭丫头!”

叶李李当然不会听到叶爹爹的抱怨,回到床前的座位上。白云飞忍不住向她伸出手:“谢谢你……给你添麻烦了……”

“哪里哪里……”叶李李厚颜无耻地别过了脸去。当然她不会告诉他,其实她是醉翁,心意决不在教他两招功夫而已。

白云飞又有一种冲动想问问她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……

但幼年的阴影告诉白云飞,对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好,除了喜欢之外,还有其他的许多理由……比如说……

肉嘟嘟的脸长得超像荷兰猪。

白云飞忍了又忍,终于把要冲出口的询问憋了回去。

“医生说你低血糖啊,要好好补下身体,你想吃什么?”叶李李站在门口向他微笑,传说病痛中的人感情会分外丰富,果然白云飞欲语泪先流。

“包子。”

“哦……好……”叶李李如果细心一点就会发现,身边的两个男孩子都对包子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执着,可惜她心思太粗糙,永远不会想到喜欢一个人,会把对方喜欢穿的吃的看的戴的都变成自己喜欢的。

叶李李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,其实正是白菜猪肉馅的大包子。

六世上的一切都是为了包子

已经晚上九点多钟食堂关门了,外面的店面也纷纷落锁,叶李李为了包子摸进了常春的房间里。大师兄跟了叶爹爹十来年,待遇到底跟别人不一样,武馆不但有他的宿舍,还有他专用的场馆。

叶李李不无嫉妒地摸着那些高档的装备,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幸福,照在头上的月亮比别人圆,连床垫都比别人软。

刚打开冰箱看到包子白白胖胖的身影,忽然门喀嚓一声响,包子的主人回来了。

叶李李下意识地蹿到了冰箱背后,像爬行生物一样把自己蜷起来。

常春走向冰箱,打开柜门,拿了一瓶水。

叶李李全身僵硬,她可不想被这个精明过头的大师兄从冰箱后面揪出来,而罪名是为了白云飞偷包子,光听一听都会让人笑得全身颤抖。

叶李李眼睁睁地看着常春走到门前,刚松了一口气,想把僵的手脚舒展一下,那家伙却莫名奇妙地又折了回来,看着冰箱若有所思。

要不是叶李李跟他一起长大,深知这位师兄财多貌美眼高于顶,她会以为他的心上人其实是一台冰箱。

常春拧开矿泉水的瓶盖,微微一笑,自言自语似的说:“这个地方很适合捉迷藏。”

叶李李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,既不揭穿,也不离开,大有在冰箱跟前打地铺的嫌疑,叶李李一忍再忍,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跟他拼命了,忽然听到这位师兄声音轻软地说:“要热一热再吃,不然会闹肚子。”

然后以他特有的轻盈的步伐,毫无声息地从门缝间飘了出去。

叶李李呆呆地站了许久,再迟钝的人到这个时候也有一线明朗,在武术比赛中我们把这种情形叫做放水,也就是说——大师兄他明明发现了啊。
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不把她从冰箱后面揪出来,大声地嘲笑呢?

叶李李把包子揣在怀里偷蹿出去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,大师兄他和她或者那些师弟都不一样,他是绝不会嘲笑她的,温柔体贴细心聪明,完美到让人觉得假的地步,所以才从最亲近变成了最疏远,从最喜欢变成了看见就厌恶……

男生和女生之间的感情,并不仅仅有爱慕和崇拜,在叶爹爹没完没了的夸奖声中,叶李李是多么嫉妒处处都能做到最好的大师兄啊。

七人生何处不相逢

十点钟白云飞终于等到了叶李李和……包子。

女孩子蹿进房间的样子显得很狼狈,好像采花大盗没得手反而被人痛扁一顿,头发上面挂着各种型号的蜘蛛丝,衣服也蹭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灰尘。

白云飞下巴掉到床底下:“你……你去哪儿了?”

叶李李抽搐地笑:“原始森林。”

而且,而且,还碰见了可怕的泰山叔叔呢。

虽然包子很让白云飞感动,可是叶李李跟微波炉奋斗了二十分钟也没能打开它,可怜的病人只好从床上爬起来:“干脆煎一下吧。”

叶李李看着男孩子打开燃气炉,放水倒油一气呵成,动作之优美让她瞠目结舌:“你……”

“要吃吗?”白云飞站在锅台前,举着雪白的包子诱惑她。

叶李李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。

那天晚上,虽然外表像女生,可内心住了一只大猩猩的叶李李,跟顶着大侠的名字,可手指一戳就会倒下的白云飞,围着水煎包吃得满嘴流油。

武侠小说里当然不会有这一幕,大侠们太忙了,除了复仇学艺打抱不平还得随时随地摆出最帅的pose供人们瞻仰,生活却不一样,琐碎的零乱的残缺的也会是最温暖的。

“沾到了。”白云飞在百忙之中抬起头,指了指叶李李的脸。

“这里?”女孩子不得要领地四处乱摸。

“脸啊,你摸哪里?”白云飞没好气,扯了一块纸,抬起叶李李的脸就蹭上去。

“痛啊痛,你想谋杀亲师?”

并不白晢的皮肤大力蹭了两下也变得通红,在灯前月下,包子堆里,具有出乎意料的吸引力,白云飞头脑一热:“你……”

“什么?”

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

憋了近十年的问题,终于……还是问出来了。

叶李李眼神游弋,距离这么近,男孩子清秀而干净的脸孔很容易让热血沸腾,是扑倒他还是回答他呢?

这可真是个难题。
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说话……”白云飞有点绝望,要知道,经过了十年之后,他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只有54公斤,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像荷兰猪了。

可是……

总有一些宠物苗条又可爱,白云飞可不想再被冠上它们的名字。

叶李李没有说话,靠近他,再靠近,近得不能再近的时候,白云飞听到了啾的一声轻响。

那好像是……好像是撅起嘴来碰到了脸的声音。

我们一般把那种动作叫做……

对了,白云飞突然想起来,亲吻……

可是叶李李不等他彻底的明白,已经站起身来,像兔子一样迅速地蹿出了房间去。

只留下可怜的荷兰猪王子一手举着纸巾,一手拿着包子,嘴张得史无前例的大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。然后,一股青烟从脑后袅袅如仙地冒了出来,因为太兴奋自燃身亡了。

八并没有什么因为所以

虽然公主差强人意,但不管怎么说,十来年的诅咒终于解除了,荷兰猪变成了王子。这些天来白云飞一直保持着轻而飘然的状态,马步扎得东倒西歪。

叶爹爹叫他到房间里,拿出一叠钱来,这情形眼熟的让人想起烂得不能再烂的电视剧,不过叶爹爹不是亿万富豪,所说出来的台词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:“这是学费,退给你吧。”

“咦咦?”白云飞瞪大了眼晴。

“我不能再看你晕倒第二回了。我们这是武馆,可不是疗养院。”

白云飞挣扎反抗,却还是拧不过叶爹爹的心思,只好扛起行李,在夕阳将落的黄昏,慢慢地走出叶家大门。

叶李李追着他到了门口:“喂,你真就这么走了?”

“你爸他嫌弃我。”

叶李李跺了一下脚:“我去找他说。”

“李李。”白云飞叫住了她。

“干嘛?”掌心一热,被塞进了一样东西。叶李李刚想打开来看,却被白云飞压住了手指,轻轻一握。

“回到屋里再看。”

叶李李看着他一步步走远,风萧萧兮易水寒,眼眶一红,眼泪几乎掉下来。转过头去直冲后院,接过叶爹爹的房间的时候,听到他的抱怨声:“从小就不听话,让人乱操心。”

叶李李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她自小没了妈,自己一个人长起来还不算劳苦功高吗?凭什么在背后说她不听话!

刚想推开门,却听另外一个人懒洋洋的声音:“分开他们就好了,李李那个脾气,没几天热情的。”

叶李李头顶上冒出十方火焰,就知道是这家伙在背后捣鬼。她埋伏在门口,等着那个高挑的身影迈过门槛,要往外走的时候,猛地扑上去霹雳旋风腿!

那人往旁边一闪,她一脚踢空,跌了一溜跟头出去。

你看,就是这样子,不管她做什么都在他的掌心里,挣不脱跳不出,有他在,就不会有她的惊喜。只要有他在,骄傲,成功,就一样一样的离她远去。

“常春!你是讨厌鬼!我讨厌你我讨厌你!”

从来都是微笑着的大师兄露出了悲哀的神色,他一直以为,他做到最好,就能让女孩子放心大胆地靠着他入睡,可是,细细想起来的话,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……她不再是哭着要糖的小女孩,越靠近,反而逼得她越远走。越爱护,反而让她越厌恶。

俗话是最骗人的东西,明明说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,为什么他种下去的辛辛苦苦的呵护,得到的却是她的指责和恶语相向呢?

“我是为你好,那家伙没什么地方配得上你。”

“是我喜欢他啊……”叶李李瞪大了眼晴,“是我……不是你,也不是我爸……凭什么你们都要对他指手画脚?”

因为……

因为……

常春转过了身去,从来都没有什么因为所以,明明是他先爱上了她,那么那么小的时候,背着她,抱着她,把最好的全部都给她,但却并不是因为这样,所以……她就乖乖地投靠了他……

“拜托你不要再跟我爸乱说话了。”叶李李从他身边走过,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。

常春多希望她能后悔,就像《笑傲江湖》里的小师妹,和林平之是一对再怨恨不过的怨偶,可是不忍心……即便是想一想,都觉得不忍心……

他看惯了她张牙舞爪的笑脸,一步一步走得再远,也不想她会流泪。

如果有可能,他宁愿是那天早晨早一步到了院子里,拦住了叶李李从墙后跳出来,可是这么多年来常春已经比谁都明白,不是白云飞,也会是其他的什么人,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像青蛙王子的另一版诅咒一样,他已经注定了不能再靠近小师妹。

九原来你就在这里

叶李李气冲冲地回到房间里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常春越来越喜欢对她的事横加干扰,如果说她一点不明白大师兄的心思那是瞎话,可是身边有这样一个人,比你高一大截,美一大截,聪明一大截,处处都比你好一大截,除了偶像就是仇敌。

叶李李宁愿把大师兄当偶像,那种要摆在画里,写在书里,刻在碑里被铭记的人,而叶李李不过是个吃饭都会漏嘴巴的俗人。

掌心里因为激动泛起了汗意,才发现白云飞塞给她的纸团已经快变成糨糊了。

叶李李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来,上面赫然写着诺大的九位数电话号码,而家庭地址怎么看都在最南端,这个以武术闻名于全国的小城里,找一家武馆学艺没必要从城南一直蹿到城北吧?

好多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,比如那个被小伙伴们追着跑的小胖子,因为家里要搬走而跑到门口来小声地问:“你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护着我?”

再比如年仅七岁的叶李李举起自己心爱的荷兰猪:“因为你和它好像……”

记忆就像是夏天里铺在床上的席子,只有躺上去才能慢慢感觉到那一条纹路的复苏。

原来是这样的呀。原来,从七岁到十七岁,只有她在往前走,而他,却把时间留在了原处。

叶李李拿起电话,拨通,等着恶俗的两只蝴蝶的音乐响过之后,那边有人轻轻地“喂”了一声。

就是这种感觉,笃定的,只要拨电话就有人接。

只要说“CanI”,就会有人说“Yes”。

“站在那里,不要动!”

“咦咦?”白云飞摸不清她的意思。

“我去找你!”

没等他回答叶李李就放下了电话,一溜烟似地蹿出了门。她有这个自信,只要沿着那个方向找下去,那个人就一定会等在那里,不会东张西望,不会胡言乱语。就像小时候她说他像荷兰猪,只有她的吻才能揭开诅咒一样,直到她找到他之前,他就一定会心无旁骛地一直一直站在那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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